第73章(2 / 2)
易缜闻言,呆了半天才点点头,脸上难掩失望神色。
秦疏瞧他可怜模样,又有些不忍,接着插开话道:“也不知道侯爷是从哪一家花匠处买的花,都没跟侯爷详说过名称么?”
易缜大为懊恼,顿足道:“这不是买来的,我想市面上的品种难于入眼。这是从宫中讨来的,多是地方上送上来,品相应该不俗。反正陛下也不沉溺这些玩意,我便随口讨来给你看看。昨天夜里时辰晚了,送花来的宫人未及细说。”
秦疏默然了一阵,细想起来,易缜待他睡下后确实出去了一阵,外头似乎也有些响动,还听得易缜压低声音让人噤声。想必这些花便是那时搬来的,或者是怕吵醒他不及细问。
想到这儿心里不禁一软,也不知是何种况味。想了想,轻声道:“多谢侯爷费心。泽国虽然有各种花宴,达官居贵人更是注重游乐,春夏时踏青游湖。秋菊冬梅,四时玩乐不断……”
说到这儿,不禁想到泽国今日,却是同当初种种奢侈享乐不思进取的风气有很大关系。不禁稍有黯然,随即便改口:“我虽是当地人,但长年在宫里当值,当年皇上身体不好受不得劳顿,也不是样样都有机会见识过的,说到花草一道,我也没有钻研过。如此……侯爷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毕竟,都是不一样的。”
易缜只道是他不喜,不由得黯然,竟未听出他口气当中一丝柔和,突然大惊道:“坏了!陛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气起来,我只说借来几天,又说是特意要给你看的。他才松了口,如今弄成这样,几日后拿什么回去交待……”
秦疏哑口无言,决定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侯爷自己多事惹出来的烂摊子,就由着侯爷自己去头疼怎么收拾好了。
正要佯作无事地掉头而去。易缜却又叫他:“小疏,我想在院墙边种上紫藤和凌霄,你看那一种好?”他这次学了乖,先拿来讨教秦疏的主意,比之从前独断专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秦疏于是站住了,回过头看他,见他小心翼翼的讨自己主意,也认认真真问:“侯爷喜欢那一种?”
“凌霄这阵子正是花期,可是茎太软。紫藤却可以系一架秋千,来年给儿子玩。”易缜道,见秦疏神色微怔,想了一想未觉不妥,却还是笑道:“我倒忘了,来年他也不会坐,那也不要紧,等他长个几岁,总有能爬上去的一天。以后傍晚饭后,我们就带他到这儿坐坐。”
秦疏良久不能言语,脸上原本还有一分微微的笑意,此时已然淡去,像是心事重重,似乎连脸色都苍白了些,半晌才低声道:“那就依着侯爷的意思,。”
易缜听他并无异议,却又没有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忐忑,随口笑道:“其实我喜欢葡萄……”
说才出口就有些自悔失言,但看秦疏面露不解,只得接着说下去。“后面二条街上有户人家院子里就种着葡萄。我小时候曾经翻墙进去摘,有一次教那家人逮住,很是教训了一通。”
秦疏纵然心中有事,听到这儿也不禁好奇,先是‘哦’一声。拿质疑的目光卧瞄了瞄易缜:“侯爷没有当场翻脸,反过来把那家无知草民收拾一顿?”虽说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不请自来翻墙入宅,叫人痛打一顿都不冤,可想见易缜当年小侯爷的霸道性子,又哪里是会吃亏的主。
易缜有些尴尬,讪讪的一笑:“我也没有那么混不讲理……当初怕传到府里,也没说自己是小侯爷,一时没能逃脱,只能自认倒霉。”
秦疏似是不信,轻轻点头道:“难得侯爷竟也有怕的事。”
易缜也不是没听出他口气里的嘲讽质疑,只是往下解释:“那时我娘还住在府里,还没有住到观里去。我常年住宫中,偶尔出来一次,也用不着去给她添麻烦,以她的心性,要管教我这个儿子,大约也是件琐事,极不乐意的。”
秦疏又朝他看了看,目光一闪,倒没有说什么。
易缜轻声笑道,口气却有些落寞:“其实被她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老夫人长年青灯相伴,当年已经是清心寡欲的心性。也没有多少规矩约束于我。被她知道了,顶多就是静室里跪上一两个时辰反省,她也不查看,我反正没一次照做的。”顿了顿,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比起不闻不问,我倒宁愿被她打骂,大约那时一时顺性,一来二去,养成如今这性子,我也知道不好……”
秦疏轻轻嗯了一声,默不作声的听着。
易缜尚且知道这些事丢人,多少年也从来不曾与人说过,此时对着他细细道来,仿佛本该如此,居然没有半分不自在。等醒悟过来,这发觉自己已经对着秦疏说了半天闲话。虽然秦疏还是默默听着,也把他自己吓一跳,讷讷往了口。
秦疏本性淡静,同易缜又实在有些隔阂,态度也只能是如此。易缜难免不安,也没察觉其实此次谈话,要算两人间最为平和的一次,
葡萄自然是不好得种的,菊花酒也只能做作罢。别的却好办。以侯府的仅势,不出两天便各移来一株长了多年的紫藤和凌霄。这几日雨水缠绵不绝,想必也是能种得活的。
易缜也不用别人插手,秋千还是他抽空做好,亲手系上去的。当时正是黄昏,雨势渐小,天边云层稍淡,正有一道霞光透出,将天地间照得一片堂亮。易缜将一切做得妥当了,满意地直起身来,却见秦疏站在门口朝这边看来,神色茫然,眼神却稍显柔和,正瞧向自己,却是默然无语。
易缜愣了有一瞬,心里不禁呯呯跳起来。顿时觉得只要得他这么看上一眼,做什么都是值了。他这目瞪口呆的片刻工夫,秦疏已经转开眼,走到一旁去。
待他追过去,秦疏早收起那般欲言又止的神色,一切又如平时一般。只是口气似乎柔和了几分,难为易缜竟听出同往日不一样的地方,不禁暗自心喜,言语间越是温存周到,处处尽力示好。
看秦疏态度稍缓,除了不时忡怔出神,倒没有表现出格外反感,更是恨不得就此再也不上早朝,能时时守在他身边。
偏偏天不如人愿,当夜雨势只是停了仅仅那一刻钟的时间,随即倾盆而下,第二日早朝上,各地呈报灾情的折子,也就成片的飞到京城里来。
这其中一部分因这场雨连绵数日的雨极为罕遇,更有一小部分竟是有人刻意炸开堤坝,掘毁河岸所致。此事非同小可,青帝自是非常重视,易缜迫不得已,只能舍了秦疏,匆匆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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