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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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一定可以的。]

方才的琴音,可是子敬所奏?

少年长身玉立, 两手抱着琴, 月下走来, 如此风姿, 难怪能引得皇家公主芳心暗许,等走得近了, 谭昭才听到对方的回答:是, 随手之音, 可是扰到了疏之?

谭昭一笑, 干脆把脸上的易容取消了:没有, 子敬内心旷达,疏之佩服。

大半夜看到人变脸,子敬少年摸了摸小心脏, 默默将琴放在了旁边的大石上:没有,我有些睡不着,心中烦乱,这才出来乱弹琴。

少年,你是否对乱弹琴有什么误解?

系统:对,你可以当场给人表演一个乱弹琴,人家就懂了:)。

谭昭当然不会自取其辱,像互相题字他却鬼画符这种错误,他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的,绝对不会。

我真羡慕疏之。

王献之仰望夜空,声音轻得仿佛要飘散在夜空中,但谭昭还是听到了。

羡慕我什么?

羡慕什么?王献之回头,粲然一笑:疏之,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活得有多么潇洒。活成了大部分人所求的模样,坚定自我,不慕荣华。

穷开心罢了。谭昭仰面躺在地上,子敬,人想得太多,未免是好事,凡事都要求个甚解,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王献之丝毫不犹豫。

可时代造就人的面貌,这问题拿出去问任何人,大部分都觉得活得太累,既要思虑天下,还要完善己身,谁都想做圣人,可谁也没做成圣人。

我以前也服过散。谭昭轻描淡写地抛下一个大炸弹。

献之少年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谭昭失笑,他也没说什么大事啊:我说,我也服过散,和贺子会他们一起,那时候图好玩,年少轻狂,什么都想试试,反正我也不差钱,我们几个小纨绔就随便跟风组了个清溪七贤,浪荡度日,自比往日圣贤,好生快活。

简直让人难以想象,端方的少年讶异极了。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挺难以置信的?一股看好戏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正经,谁不轻狂枉少年啊,子敬,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献之这会儿真的震惊了,他下意识问了一个问题:你戒了?怎么做到的?

人只要想做,总会做到的。谭昭清朗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不啻梵音,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王献之觉得祝疏之整个人都在发光,疏之疏之,这字取得实在太合适了。

说实话,谭昭也有点儿迷惘,他经历过许多世界,从没遇到过这般精神面貌的:其实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既然明白这个社会需要进步,也想作出改变,为什么不去做?更让谭昭难以费解的是,有人站出来去努力,还被人嘲讽?批判?甚至唾骂?

这都是什么骚操作?!

来到这个世界,谭某人常常因为自己不够苟而格格不入。

沉默许久,王献之终于开口:因为与生俱来的地位,他们并不想舍弃。

士族与寒门,有如云泥之别,士族经受着顶尖的精英世家教育,很多人从一懂事,就明白自己的行为代表的是整个家族,一旦行将踏错,整个家族都会被带累。

很多人不是不想作出改变,而是没有这个魄力去做。自己一死简单,倘若连累家族被贬,那么就是千古罪人。

世家当道,豪族霸世,皇权的力量不够强大,权力过于分散,相互掣肘,反而不利于大一统。顶尖的一小撮人不愿意付出努力,大家默契地维持着脆弱的体面。

而底层的百姓,因为过于等级化的统治,获得的社会资源太少,不足以推翻当下的统治。

两方僵持,许多觉醒的士族觉得难以突破,自甘放荡,而寒门过得清苦,却苦于没有出路。

哦。谭昭轻轻应了一声。

他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干裂的泥土,世家,五石散,山鬼妖物,民风可真是够淳朴的。

系统:宿主,你怕不是又要搞事情?!

[你猜_?]

还用猜吗!就这么调调,它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子敬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可不可以,不要在你父兄提及我的真实身份?

献之少年表示理解,没有犹豫就应下了,他看到膝上的琴,忽而开口:疏之可会奏琴?

谭某人非常光棍地表示不会。

系统:宿主,你骗人,你明明会。

绝不公开处刑第二次,傻子才会说会,不会弹琴的士族多了去了,纨绔要啥自行车啊。

王子敬有些可惜,知音难觅呐。

他指间拨动,清浅的琴音在山间流动,谭昭已经收了剑,便不会再舞剑,想了想,随手摘了一枚叶子,随意应和了两声。

第二日,谭昭提出了告辞。

书圣爸爸非常任性,坚决不接受治疗,表示这是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他人的置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倔强的老头。

谭昭逗留了三日,王家的儿子轮番上阵都劝不住,也实在是没法子,再留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走之前谭昭有了跟书圣爸爸独处的机会。

促成这桩幽会的,不是旁人,而是两只家养鹅大王。

虽然嘴上说不救不救,但谭昭还是渡了两丝灵气给书圣爸爸,长生诀的生机灵力,让原本只能卧在塌上的书圣有了下床走动的力气。

王家谁都知道,老爷子老了,最稀罕的不是几个儿子,而是两只鹅子。

这一有了劲,就跑出来追鹅了,却没想到才几天没见,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鹅子,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超气。

你怎么做到的?

谭昭不怕死地又摸了摸鹅子的绒毛,道:就这么做到的。

气煞。

乖崽,快过来。

被称为乖崽的鹅子两只小眼睛瞄着两人,然后非常快乐地扭着小屁股喝水去了,身影非常傲娇,一看就非常不好哄。

谭昭:这俩是祖宗吧?

然而书圣爸爸还就非常吃这套,老先生立刻屁颠颠地跟了上去,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王羲之对两只鹅子显然非常好,又或许鹅子比人好懂许多,没一会儿,两只鹅就任人抚摸了,非常通人性。

它们不想你死。

但人终有一死。

鹅也终有一死,如果我现在杀了它们做酱烧鹅,它们就会变得非常美味。某人大言不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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