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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装修精致的公寓里
怎么样?
宿郢头疼地看着视频里的蔺母:不怎么样,您这简直是给我找事,我跟您说了多少遍,我不谈对象。
我没有让你谈对象啊,我只是让你跟她接触一下嘛,人家小姑娘我也见过啦,感觉挺好的,人家刚好回国要来H市旅游,你就带着她到处玩玩呗,反正你也没事
蔺母在电话那头开开心心地说了半天,越说宿郢眉头皱得越紧。蔺母说的那个女孩儿是她一个朋友的孩子,她其实是看上人家姑娘有意介绍给儿子,但看儿子不太配合,便换了说法,谁知自己儿子怎么也不上套。
宿郢听得有些烦了:不谈就没什么可接触的,要旅游我让人给她找最好的导游,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任何女人,我没兴趣。
蔺母不开心了:你对这个没兴趣,对那个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啊?
蔺舒今年二十二了,却从未谈过恋爱,也从未对任何女生表现出过好感。从国内到国外,百分百艳遇,零绯闻,连他身边的保镖都怀疑自家的小老板是不是有点问题。蔺母怎么可能不担心?
当初一直不愿意出国的小儿子突然同意出国,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仔细一打听,原来是为了躲一个跟他表白的舍友。舍友舍友,儿子的舍友当然也是男生了。
被男生表白倒是没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生得好、家里好、人又好,被女生甚至是男生暗恋喜欢都是很正常的事,但儿子不管收再多的情书,从来都是冷处理,不看也不回,一视同仁,从未对谁的表白有过什么不同的反应。但那次不一样。一向独来独往成熟冷静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舍友表白不仅不住宿舍了,还跑出了国。
反应实在过激了。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儿子的性向问题。她问:儿子,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跟我说。
嗯。宿郢捏了捏鼻梁。他的年纪都不知道多大,活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成了别人的儿子,他总是需要些时间去习惯。
蔺母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
宿郢捏鼻梁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怎么犹豫:不是,怎么了?
蔺母松了半口气,另一半留着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女孩了?你对男孩子,没有什么想法吧?
有什么话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视频那头的蔺母神情严肃了一些,但带着犹豫,儿子,你是异性恋吗?
是不是异性恋?其实是想问是不是同性恋吧。
宿郢靠在沙发边沿,思考了两秒,回答她:我不是异性恋。
蔺母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但是,我也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宿郢道。
那你喜欢什么?见多识广的蔺母的脑洞显然比较大,她一脸难以接受,难道你喜欢第三性别?
什么?宿郢刚开始没听懂,皱着眉想了几秒,想到什么是第三性别后直接扶额,张女士,我很佩服您的想象力。
蔺母显然也知道自己猜错了,一脸尴尬:你说你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现在还说不喜欢第三性别
宿郢说:我喜欢的人,他是什么性别都无所谓,只要我喜欢。
所以,你是不喜欢之前你那个舍友就是你今天见的那个扮小丑的男生吧?
闻言,宿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保镖一眼,在看到保镖不自然地转过头看别处的时候,对着手机视频里头的人笑了笑。
不,我喜欢。
*
次日清晨,宿郢只身去了杨非的租房那,带着一瓶上好的药酒。经过昨天那样突然的劈叉,杨非的腿肯定被拉伤了,当时或许没感觉,第二天肯定是疼的,擦擦药酒揉一揉应该会好很多。
他按时按点上了楼,赶在八点整站在了门口。他抬起手正准备要敲,门从里边打开了。同时,从里边传来一个精神奕奕的有些开心的声音。
蔺舒!
宿郢抬眼。在看到里边的人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缩紧了。
只见门里那人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一头乌黑熨帖的头发被梳在脑后,几根发丝垂在额前。发丝下,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只是稍显青涩。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豪华的酒店,那个奢侈又安静的房间。他拖着他收拾好的行李箱,站在那个瘸了腿毁了容的男人面前。
男人漠然地蜷在沙发上,并不回头看他,仿佛已经厌倦了这虚假的一切。
【你走吧,我不强迫你做任务。】
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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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大娱乐家(六)
扪心自问, 宿郢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过谁。在系统的控制下度过的这几十年说不好开不开心,但难受是很难受的。
一次次看着同床共枕的人永远离开,一次次给朝夕共处的人送终,就算是个铁打的人, 心里也都被戳出了孔。所以他反抗了,在第三个世界,为了跟系统对抗,他选择了在柏城死去之前离开那个世界。他那会儿恼怒地想, 他也要让别人尝尝给枕边人送终的滋味。
这个别人,当然就是柏城。
柏城什么都知道,所以宿郢对着他便没有顾虑。唯一给柏城留下的,就是那一年一封的新年贺信, 并且在最后那一封上, 告诉了柏城真相那些信全是七年前写的, 而柏城看到那封信时,他早就离开那个世界七年了。
他想按柏城的聪明程度, 早能够猜到这些。
柏城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重新睁开眼后, 听到系统告诉他任务圆满完成时,他的心里挤满了没办法诉说的情绪。
圆满?
凭什么圆满?
他只陪了柏城三年, 还让对方知道了系统的存在和发布的任务,柏城已经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身边谁也没有, 唯一一个杨清择还是因为系统任务的缘故留在他身边的。他白给人挡了硫酸, 白爱了人,也白活了那一辈子。
就这样的结局,宿郢想不到柏城是怎样圆满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留下来的那七年的信以及每封信上的那句新年快乐。
他其实很想问问柏城:你到底有多贱,一句假惺惺的新年快乐就能让你满意?周卑、赵果被他全程挂着念着陪着爱着,能达到含笑而终的结局也算可以理解了,可你柏城,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圆满了?就那三年领着工资当工作干的陪睡伺候吗?就那几张为了报复留下来的贺卡吗?就那敷衍了事的四个字的新年快乐吗?
你到底有什么可满足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遇见了同样瘸了条腿、被硫酸毁了身体的方一。仿佛为了给他省事儿一般,只相处了两天,方一便入了狱,等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十年,离死没几个月了。
到后来,若不是突然地惊醒,他甚至差点在睡梦中错过方一生命中的最后一秒。后来医生跟他说,方一有时候会跟他讲,说自己是个拖累,要是早点死了就好了,但是有时候又不想死,怕死了就再也没这么好的日子过了,也再见不到哑巴了。
宿郢上辈子沉默了整整十年,从没在方一面前表现出过放弃,坚持探监了九年,自问就算是亲爹亲妈也做不到这个份上,可却不知道怎么,似乎在方一的心里,他总是会抛弃他、放弃他,是就算死了、就算投胎,两人也永不会再见面的那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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