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2 / 2)
方一的眼睛渐渐开始麻木起来,眼皮也忍不住地往下耷拉,他听不清了,视野也开始模糊了。他想,他可能等不到宿郢醒来了,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便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弯曲手指勾住了宿郢的手。
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窄。他能够感受到呼吸频率一次比一次减少,门口传来推门的声音,可能是医生进来了。
宿郢,你醒了吗?
如果醒了的话,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就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仿佛在回答他的话,握着他的手突然地收紧。
滴床上的人闭上了眼。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之前,方一突然产生了幻觉,他看到他的唇上落了一只蝴蝶。
如果下辈子还能见到你,我一定体体面面、干干净净地去见你
如果你不想见我,也没关系
我会在最美丽的地方守着你,看着你
等你路过,我会跟你说
嗨。
(番外)
傻子一直都是个傻子,只是他跟方一不一样,一直都是个幸运的傻子。无论是跟着陆均的时候,还是被鲜国强圈养的时候,亦或是后来跟着方一要饭的时候,他都很幸运,这可能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跟陆均走后的十年里,他刚开始还会想起方一,后来总是见不到人,久了也就忘了。应该说,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忘了。他不再提起方一,也不再干什么都念着方一,他好像什么也不记得,整天对着陆均章琳哥哥嫂子地喊,小心地抱着自己的侄儿笑开了颜。他活在自己单纯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想。
直到有一天,他偷听到了哥哥嫂子的对话。
哎,我们刚走方一就死了。
你说这事儿我们跟不跟韶儿说了?
别说了吧,他都忘了。
也是,省得他想起来难过。
傻子听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泪哗哗哗地流了下来。他突然跑到楼下面,冲着一个方向一直跑一直跑,他也不知道他要往哪里跑,但就是想跑,边哭边叫边跑。
路人被他吓得往路两边让开,眼尖的把他这个傻子画家给认了出来,连忙举起手机给他横冲乱撞的样子拍视频发到网上。
傻子跑得极快,一会儿就没了影子。过了会儿,陆均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已经找不到人了,连忙拉着路人问:你们看见
他还没说完,路人忙道:看见了看见了,他朝那个方向跑了。陆均匆匆道了谢然后跟了上去。他已经弄丢一次弟弟了,可不能再丢第二次。
自中午回来,这天气就一直不太好。大大的太阳被云遮住了光,不一会儿满天都是云了,暗压压地叩在头顶,轰隆隆几声雷鸣,雨点子便落了下来。不过几分钟,路面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水,车来车往,刺啦啦轧出一层层水花。
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霎时间空荡荡的没了人影,这雨来得突然,没几个人有所准备,现在在路上举伞的,多是举的阳伞。大家啧啧称奇,说这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晴不了。肯德基麦当劳的房子里挤满了来躲雨的人,透着橱窗往外看,一个男人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男人跑了过去。
等傻子跑累了停下来时,他已经被瓢泼的雨淋得睁不开眼了。他站在喘了很久的气,等着额后边的陆均也跑来时,才直起身来。
陆均问: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傻子回过头,自己也有些茫然:哥哥。
你到这里来陆均喘了口气,问傻子,你是不是想起方一了?
方一?
没想起来吗?没想起来你跑到这里干什么?陆均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里已是高楼林立,被建成了一个漂亮高档的住宅区,早已看不到十年前那幅荒凉的光景。曾经那一排排平房早已被挪为平底,泥坑遍地的地面也被填上了水泥,铺上了大理石。时不时有豪车开进这小区里,偶尔有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把胳膊伸出小方格保安亭,对着扯住比划着什么。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傻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眨了眨红彤彤的眼。按年岁,他早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按心智,他依旧和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一般纯白。
韶儿?
傻子吸了吸鼻子:哥哥,我饿了。
想吃什么?
糖饼子。
我已经记不得你,但你的存在在已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方一死后,宿郢将他埋进了一处格外漂亮的墓园里。那块墓地修得格外精细,光墓碑就花了好几万,墓地四周种上了茉莉,天暖时,总会开出格外漂亮的花。
宿郢并没有给方一举行葬礼,但下葬的那天来的人并不少:陆均、陆韶、章琳、冯庆、监狱长、方一的一名狱友、主治医生,以及一个跟方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冯宝。除了冯庆、冯宝,其余的人在大致祭拜后便离开了,陆韶本不想走,但被硬拉走了。
我是代我妈来的。冯宝说。
宿郢蹲着给方一烧纸,看也没看他一眼。
我妈最近的精神状况刚好一些,不怎么自残了,所以我没敢把这事跟她说,我怕她接受不了。
宿郢还是没理他,周围几人也没理会,只是静静地站着。
冯宝也蹲下来,要给方一烧纸,但被宿郢一巴掌把手打开了。冯庆在一旁,说:她当初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不该不认方一,现在她自残,她就算是自杀又能怎么样,儿子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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