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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户部走出来,忙着修河道筑堤的颜法古匆匆从工部出来,两人都往衙门口走,抬眼一瞧,都笑了,严六莹拱了拱手,说笑道:道士大人。

颜法古甩了甩拂尘,笑嘻嘻地回:家主大人。

狄其野眉毛一挑,哟。

他们两聊着出了衙门,看见狄其野,又都笑了,严六莹恭敬道:见过定国侯。

颜法古问:狄小哥有事儿?

我是来找家主大人的,狄其野学着颜法古叫,把严六莹叫得挽了挽鬓发,但到底是走南闯北的一家之主,就算心中羞赧,也没有丝毫展露。

见好就收,狄其野正经地说:是我有事相求。我听说严家这趟行商,是在霜降之前回来?

严六莹忙道了声不敢,才说:计划是如此,不知定国侯有何吩咐?

家主客气了,见她紧张,狄其野微笑安抚,我是想托家主,若一路上遇见什么新奇物事,不要贵重稀奇的,就比如说:好吃的食谱,或是好玩的新鲜玩意。这些,若是遇到了,替我买三四样。

外人都攀不上关系的定国侯有事相请,严六莹自然满口应是,虽然这请托的内容,着实不大好完成。

那就劳烦家主了。狄其野强调道,我这人奇怪,不喜欢贵重东西,家主千万不可自己添钱破费。我就是想瞧瞧新奇。

严六莹笑了:民女一定记着。

狄其野留下一个钱袋,告辞走了。

正好,严六莹把钱袋的束口解开,对颜法古说,颜大人给我做个见证,免得旁人说我贿赂定国侯。

颜法古自然效劳,两人往钱袋子里一看,装了小半袋金粒子。

说着不喜欢贵重东西,这半袋金粒子买一般的珍奇古玩都尽够了。

啧啧啧,颜法古拿着拂尘摇头,狄小哥幸亏是在未央宫住着,这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糊涂。

严六莹想了想,猜测道:也许,定国侯是找不出零碎银子?

颜法古一琢磨,还真有这个可能。

太败家了。

穷苦出身的颜法古和精打细算的严六莹,不约而同的想到。

牧廉去近卫所,没能见着人。

庄醉说,陛下昨日把姜延派出去了,预计晌午时分能回来,问牧廉要不要在近卫所等一等。

牧廉摇了摇头,说:请副指挥使转告他,我在定国侯府。

庄醉笑了笑:牧廉,不用这么客气。

牧廉一愣,又点了点头,露了半分笑容,说:多谢。那我,先走了。

庄醉心中唏嘘,也笑了笑,把人送到门口,没多久姜延回来,庄醉如实把话给带到了。

姜延近日忙着脚不沾地,半是陛下有命,半是刻意而为,听庄醉这么一说,面露苦笑,究竟是不能一直躲着。

你不会真要成亲吧,近卫所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庄醉看见姜延为难的神色,立时警惕道,你这么对牧廉,师父可不会饶了你。

他身为副指挥使,平日里都对姜延以官职相称,私下里偶尔喊声姜哥,但那句是为师兄出头,就大胆把那些舍了。

姜延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亲了。我和谁成亲去?

他只不过是,不知该怎么对待牧廉,也不知道清醒的牧廉是不是还会喜欢自己。

庄醉呃了一声,坦白道:姜哥,你爹都要喊人吃喜酒了,你一点风声没听见?

姜延心里猛地一跳,暗道不好,赶紧去找陛下复命,急着办完事去找牧廉。

这小傻子,不会听信了吧?

结果人越是急,手上的活越做不完,姜延急急忙忙赶到定国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了。

姜延急着见牧廉,拿出了当年干密探的本事,翻了墙,在前院一落地,就看见牧廉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牧廉听见声响,歪过头看向他。

你来了?

牧廉平静地问。

第111章 重修旧好

牧廉这模样让姜延心里一酸, 急忙上前一步, 也没敢靠得太近, 站定了解释说:我近日太忙。

言下之意,他不是故意不来的。

牧廉摇了摇头,看着姜延的眼睛, 轻声说了三个字。

你说谎。

姜延下意识撇开了视线。

这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牧廉的眼神了。

以前,因为牧廉所有感情都只能通过眼睛来表达,所以看上去总是炙烈而天真的, 像小孩子。

就算他再生气, 也是种孩子式的暴烈,不一定不残忍, 他毕竟是被野心家教坏过的野孩子。

可现在,牧廉的眼睛像是散开了蒙昧的雾, 更为明亮,却冷静得像是暮秋清冷无云的碧空, 是洗练后的直白,叫人更不敢看。

又看到姜延这样的表现,牧廉的眼神黯淡下去, 可姜延没有看他, 无法察觉。

那些牧廉不愿理他的日子,姜延当然不是不难受的,所以,即使被牧廉戳破了谎言,姜延也指出:只许你躲着我, 视我于无物,不准我考虑几天吗?

是我先躲着你的吗?牧廉定定地看着姜延,姜延,真的是我先躲着你的吗?不是你不敢看我,不敢碰我,也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话吗?

姜延无言以对。

你用看鬼一样的眼神打量我,我要怎么看你?

我的脸会动了!我怎么看你?你要我对着一个根本不想看我的人哭吗?

说完就后悔了的牧廉大睁着眼睛,唯恐自己掉眼泪,他并不想在姜延面前自找难堪,可覆水难收,他挺直着背,僵直地站在姜延面前。

也许人生的奇诡就在这里,他遇到姜延时,若不是他全然不懂得在感情中自保,因为凭着直觉感受到了姜延的善意,所以也无所谓什么尊严,只是拼尽热情想要和姜延在一起。

那时他们过得很快乐。

可现在,他成了一个健全的人,一个在乎尊严、懂得羞耻并且知道自保的人。

所以,他和姜延站在这里,头一次爆发了争执。

姜延开口说了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牧廉其实心里很明白。

师父说了,要把话说清楚,坦诚才是勇敢的做法,他要承担起这十三年的责任,他就必须是一个勇敢的人。

牧廉没有选择继续僵持下去,他非常直白地问:你今夜来,是因为你想清楚了,能够接受现在这个我才来的。还是只是因为我留了话,没有想清楚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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