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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烈沉默不语。

怀里这个人还是鲜活的,还有温度,他没有血染重衣,没有逐渐死去。

这是顾烈第一次用完全失控的力气去抱狄其野,不去想被这么抱住会不会不舒服,就只是用最大的力气抱着他,扣着他,锁着他。

顾烈埋首在狄其野后颈处摩挲,凉凉的鼻尖像是碎小的冰块,呼吸又因为怒火和焦虑而滚烫,嘴唇则是温热的。

三种不同温度的触感,让这种被摩挲的感受更加鲜明。

更引人敏 _感。

顾烈感受到怀中人克制不住的一下轻颤,像是怕他逃走似的,尽管已经用上最大的力气抱紧怀中人,顾烈居然还能设法抱得更紧了一些。

狄其野很安静。

顾烈异乎寻常的行为让狄其野担忧,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安静地被顾烈抱着,希望这样能够让顾烈平静下来。

等到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臂稍稍放松了钳制,狄其野才撑着顾烈的胸膛直起身来,自己观察着顾烈的神情,担忧地重复问道:你怎么了?

顾烈没说话。

被激发的怒火和后怕已经消退,但顾烈没法对狄其野解释。

其实互明心意之后,尤其这两年来朝夕相对的相处,狄其野出于对顾烈的感情,在两人关系中的付出,甚至对外处事上的一些改变,顾烈亲身体会,都铭记于心。

可狄其野前世的决绝,对顾烈来说更是铭心刻骨。

当初,就应该将断肠匕熔了。实在不该因为一句话就控制不住情绪。

顾烈心生悔意,甚至不好意思再抱着怀里的人,垂了手。

我不会死的,狄其野琢磨着顾烈发怒前他们的对话,试探着安慰顾烈,是因为那个噩梦吗?

顾烈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找过的借口,沉默点头。

因为自己死掉的噩梦,就把大楚帝王变成这样吗?狄其野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伸手握住顾烈垂下的手掌,把掌心贴在自己心口:喏,活的。

顾烈努力勾了勾唇。

狄其野又握住顾烈的另一只手,贴上自己,沿着衣襟,慢慢地,慢慢地穿进内衫,直到触碰到肌肤。

顾烈抬眼,眼睁睁看着狄其野俯下身来,在耳边低声说:是不是,热的?

前世那个骄傲到不愿存身于世的狄其野,此刻为了安抚顾烈,在爱人面前出于爱意展露出的风_情,迷人得让顾烈不饮而醉。

再倾城的美人,就算是九天下凡的仙女,都不可能比眼前这个人更让他心动。

什么前世,什么噩梦,在这头白狐狸面前都是纸老虎,顾烈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被压在桌案上的狄其野衣衫散乱。

眼中是懒洋洋的笑意。

顾烈低头亲他。

狄其野手点着顾烈高挺好看的鼻尖:凉凉的,像阿肥。

阿肥现在已经胖得相当敦实,完完全全长成了一条大壮狗。

既然都说像狗了,不试试牙怎么行。

狄其野毫无防备,像是骤然离了水的鱼,腰下意识弹起,恼羞成怒。

顾烈赶紧把人压住,亲得认认真真,慢慢把人哄开心。

陛下,狄其野察觉到再次复苏的,故意用膝盖去撩,还戏谑道,你想别的事有这么直白就好了。

顾烈喑哑着嗓子说:是定国侯心疼我。

闻言,狄其野低沉地笑了起来,半认真道:我心疼你?我才不心疼你。

顾烈听出他有话要说,因此也不动作,看着狄其野。

在大楚,所有人头上都有一把刀,那就是王权。也就是你。

狄其野话语中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陈述,他甚至侧过脸,亲了亲顾烈撑在桌案上的手,才继续说。

我若是心疼你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甚至学他们说些当家不易的好听话,那真是一派胡言。你掌握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帝王是难当,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鱼肉去心疼刀俎的道理。

当然,我是定国侯,不是平头百姓。道理还是一样的,我身为子民去心疼帝王,那叫媚上,我身为臣子去心疼帝王,那叫狼狈为奸。一样虚伪。

所以,我不心疼大楚的开国之君。

但你与你,不只是大楚帝王与异世来客,还是爱人。

我若是固执着我的原则,为了不背上虚伪的心理负担,无视你的疲惫苦痛,不去心疼你。这更是虚伪。

我怎么会不心疼你。

狄其野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其实还是为了开解顾烈,最后,才将祝北河的事点出来。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你是人,我也是人。做人,无非是别把自己不当人看,也别把别人不当人看。

是人,就会犯错,会偏心,会害怕辜负重视之人的期待,会在犯错之后不敢来见你。

狄其野起身吻上顾烈的下巴。

陛下,臣是您的同党啊。

第99章 歪枝得剪

自从祝北河被夺官, 祝府一片愁云惨雾, 门庭冷落, 连枝头落脚的麻雀都少了许多。

他家这一支是祝家旁系,能够壮大起来,前期靠的是妻族左家的提携, 后期靠的是祝北河这个儿子争气。

如今因为左家托付的事情害得儿子丢了官,祝北河父亲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怒火焦心, 身体也不爽利起来, 日日熬着汤药。

祝北河母亲左氏是极要强的性子,此时纵然后悔莫及, 却绝不肯认了是娘家的错,生怕被祝家看低了去, 嘴里骂的都是杜轲欺瞒左家,把干系推得一干二净。

这话平日里, 祝北河父亲念在旧情也就忍了,可他现在人在病中,长子大好仕途毁于一旦, 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话赶话就吵了起来。

祝府没有分家,祝北河的三个弟弟虽然不如祝北河出息,可祝北河跟着顾烈南征北战的时候,他们毕竟是承欢膝下,陪伴在父母身边。

所以两位高堂吵起来, 祝北河的弟媳们就有了发挥的余地,明劝暗挑,把场面闹得越发的不可收拾。

祝雍老爷子进门的时候,祝北河夫妻正跪在父亲养病的厢房,苦苦劝父母消气。

家主到了。下人匆匆赶紧厢房禀报。

祝府大小主子是面面相觑。

他们这一支靠着左家起来之后,与主家疏于走动,非大节大礼不去,主家也不曾置喙什么,今日祝雍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怎么不让他们惊讶。

祝雍本来是不愿意管这个事,他连春闱的风头都懒得出,何况是早就和主家离了心的旁系。

他已经老了,恨不得把余下几年老命都泡在天下藏书阁运出的藏书里。再有富贵权势,他能享受几年?

但旁系祝府这个样子,已经牵累了祝北河,再下去,闹出更大事情牵累主家也不是不可能。

何况,祝雍对祝北河到底是欣赏的。

分家吧,祝老爷子不说废话,你们拎不清,别牵累了儿子。分了家,你们还是一家人。不分家,不要以后近邻都没得做。

祝北河父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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