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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可惜什么,我身上的疤又不止这一条。

我一怔,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整个人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吴浩宇向来不是个尖锐的人,可他时不时的尖锐总是能戳得我哑口无言。

列车在飞速前进,车门玻璃外漆黑的隧洞和车厢里明亮的灯光形成强烈反差,像镜子一样映出吴浩宇的身影,没一会隧洞里开始闪过电子广告灯,玻璃上不再是他完整的身影,反倒是他的脸被映得斑斑驳驳,列车快要到站了。

吴浩宇问我:差不多中午放学了,直接吃饭去?

我说:好。

我们在距离学校两站路左右的商业区下了地铁,找了家店吃午饭,随后一路溜达着回学校,算算时间刚好赶上下午上课。

走着走着,我突然问:喝奶茶吗?

你怎么突然爱喝那玩意了?

我没回答,紧接着又问一句:喝吗?

随便。

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我确实不爱喝,所以总共也就去过两次,一次是这次,还有一次,是上次。

我的目的根本也不是喝奶茶,跟吴浩宇说让他点跟他一样的就可以了,只不过我的要加冰。

他被人拿奶茶冰过脸一次,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就在这家店,然后两个人嬉笑着出去了。昨天他用冰块给我敷脸的时候我也回想起了这一茬,只不过当时那个情景不好提起来,现在我就跟他坐在这家店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三个人,不再是那天的人满为患,他就站在我旁边,饮料也依然是两杯,只不过一杯是我的,一杯是他的。

拿到饮料后,我趁他不注意,也去冰了一下他的脸,只不过我把杯子稳稳拿着,没有洒到他身上。

吴浩宇反射性地躲开,嘴里随后骂了一句神经病。

我沉默地跟着吴浩宇走出了店,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还不知道我竟然能这么小气,一件屁点大的小事我闷了好久,现在我对着他做了同样的事情,没觉得有多痛快,反而有点怅然若失。

晚自习的时候下了大雨,一直持续到放学,很多学生滞留在了教室里,等待雨停或是等待家里人来接。

大雨瓢泼,看样子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而我跟吴浩宇都没有伞,也都不会有人来接。

吴浩宇站在教学楼底下朝外面看了看,向我建议道:你在这等着吧,我回家拿伞,二十分钟后回来。

我白他一眼,你不觉得我今天就应该上你家待着吗?说罢我把外套脱了,罩在我俩头上,你把手护好了,淋湿了我不管。

回到吴浩宇家时我跟他除了头基本上也都湿透了,他扔给我一条浴巾,我则是催他先去洗澡。当我也洗好出来后,见到的又是吴浩宇裸着上身、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手上伤口的场景。

于是我又脱口而出地问:你怎么又不穿衣服?

吴浩宇正专注于伤口,闻言奇怪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我在自己家我热穿什么衣服?

我哑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擦着头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的手,问:怎么样?惨吗?

吴浩宇有些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就那样吧,还能有多惨。说完他把药统统装回塑料袋里,蓦地站起身要回房,我突然跟他面对面,视线一下子不知该往哪放,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去穿衣服。

吴浩宇在衣柜前翻找着,整个背部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我眼前。

他的背上爬着一条细长的疤痕,从左肩一路延伸到右侧腰际,是我小时候下手弄上去的。

去年秋天我刚回来上学那段时间还热,跟吴浩宇熟了之后也一起光着膀子在他家吃外卖打游戏,可现在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上次见他没穿衣服也是,尤其见了他的背,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

我走近,想再摸摸那条伤疤,想了想又把举起的手放下来,换成吻轻轻凑了上去。

可吴浩宇不知为何,在我嘴唇刚碰上他肩膀的一瞬间,就触电般躲了开来,转过身受惊一般地看着我,随即又垂下眼睑,连吃惊都不再有。

我尴尬地侧侧身,生硬地问他:吓到你了?

没有。

去吹头吧,吹风机插着,线我没拔。

我对着吴浩宇扯出一个笑,点点头,去房间另一边吹头了,他同时拿出了衣服穿上,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我不懂,既然吴浩宇喜欢我,怎么会拒绝刚才这个举动?在我看来他不仅不该拒绝,还会感到高兴才是,可他的反应单一得不得了,除了开始的一点惊讶,什么都没有。

但是也好,起码我了解到这是他不喜欢的部分,以后就也不用做了。

☆、第二十一章 By吴浩宇

我跟张天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相处了下来。

其实我挺难过的,张天乐做的,都是他告诉他自己该做的,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亲我、抱我,用这样的回应来换我的如常,可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他要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像他说的,像以前一样就行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跟他竟然会亲吻,并且是以那样的方式和理由。

我在那一瞬间实在是欲哭无泪,张天乐根本只是从没见过我发火,所以我对他发了唯一一次火,他就觉得我要跟他彻底决裂了似的,只好退让一步,妥协一步,像是受不了我们往后退了一点,他来来回回地帮倒忙,停不在原地,就只好往前走,即便是不受他控制地往前走,把这段关系往绝路上领。

因为这样,他甚至说得出我也喜欢你这种话,我哭笑不得,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却像逼得他走上绝路了似的。

到了这个地步,我甚至说不出究竟是谁错了,我始终不够狠心,对他绝望了也能自己爬起来,到底还是舍不得他。

我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都觉得可笑,我们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在经历这样的感□□。

就像抽烟的学生总是固定的抽烟角一样,我跟张天乐也开始有了秘密基地。实验楼分离于教学楼行政楼和体育馆之外,独为一栋,低层是理科的各个实验室,顶上则是多功能会议室和阶梯教室,大多是摆设,平时没什么人会往这边来,越往高层越安全。

张天乐没事的时候会喊我过去跟他一块在最顶楼待着,说是秘密基地,但我们大多时候也只是光明正大地扒在走廊上聊天。实验楼正对着操场,从教学楼进出至校门口也得经过这一片,从走廊上看底下人总是来来往往,来来往往的人只要一抬头也能看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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