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1 / 2)
张天乐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非得是我吗?
他这根本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逼我,逼我说一句不是,好在最坏的情况下,还能皆大欢喜一次。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又抬眼扫了我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真话。
我点点头,正要开口,张天乐打断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你想好了再说。
我又点点头,我想好了,你还想听么?
张天乐估计是没料到我会是这么一副从容又跋扈的态度,终于还是哼笑一声,也不等我的回答,单向的质问直接变得尖锐起来:当朋友不好吗?当朋友不好,非要当女朋友?
我迎上他的目光,紧闭着嘴,仿佛这变成了我唯一能够自保的方式。我说我想好了,但如果他给我机会开口,其实我也说不出什么来,我想好的从来都不是要向他解释什么,我想好的,是我要去撞的南墙,是我要走到底的黑路,是我绝对坚持不找借口,我的感情该是什么样就得是什么样,它不可耻。
见我又是不说话,张天乐眼光闪烁了一下,头一歪嘴角一挑,啼笑皆非地看着我,我分手的时候,你应该高兴坏了吧?
怪不得你那么积极主动陪我训练,陪我走出失恋阴影,想替补上位吗?
你陪我这么久,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也该为你弯一弯?
我没想到张天乐竟然会这么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搞不懂他是如何做到从上一秒苦口婆心气的劝导、挽救、示好,转变成这一秒生硬无情的中伤。说谎话当然容易,我只要说一句不是,这事从此就可以作为一段笑料,我跟张天乐还是不逾矩的好哥们,可他的每句讽刺我都无言以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又或是我只要一开口就只会是火上浇油,所以我选择不说话。沉默不代表我默认,可显然张天乐并不这么想,我的沉默在他眼里,大概就变成了难以启齿、羞于承认的默认。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那这么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想跟我在一起吗?
张天乐把一连串问题丢过来,我还来不及思考,他就连珠炮似的问了下一个,不知是真的气急败坏,还是根本不想给我出声的机会,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我沉默地摇了摇头。
于是他又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好像终于是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我的答案也终于不再是不知道,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只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了,就说了,你信吗?我顿了顿,继续说:不想骗你,不想装模作样地说谎,不想等到万一哪一天被你先发现,而我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不想变成坏人,不想不知足。
不想变成会嫉妒、会挑拨、会对你心怀不轨的坏人,不想因为不能独占你、不能让你只看着我,而感到不知足。那天我拿着他的手机以他的身份跟梁书韵聊天的情形,现在想来都令我后怕,假如他真的放心让我聊下去,我不知道我会对梁书韵说出什么来。
这回换成是张天乐对着我无话可说了。
天乐,我没有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把手藏到背后,偷偷握紧拳,以免它抖得厉害。
不是不想,是没敢想过,可他信吗?
张天乐仰起脖子,长吁一口气,然后正眼看我,说:吴浩宇,我不喜欢你,原来说不定还喜欢,但跟你所谓的那种喜欢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产生了什么混乱的感觉,我也不想知道,总之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
我想我一定是太喜欢张天乐了,不然他这一字一句不会让我这么难过。
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把校服还给我。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面露疑惑,旋即了然,滞了滞,最终也没说什么,回房拿了校服出来递给他。
怪不得
当时我根据网上提供的清洗马克笔痕迹的方法,弄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洗得剩个浅灰色的印子,像是稀释过墨水泼上去化开了,不仔细看就是一块污渍。可我还没机会把洗干净的校服还给他,张天乐就已经穿上了新的校服,而我的谎扯得生硬又破绽百出,为的不过是自尊心,还有一点点私心和贪心,然后这一点点私心和贪心就被我收在了衣柜里,只是没想到会被张天乐发现。
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张天乐冷眼看着我,愤愤地说:从这时候就开始了,是吧。
我抬头,一脸豁出去似的表情,用尽量平稳的声线回答:是。
我的坦诚似乎把他噎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把扯过校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着木门铁门接连闭合的声音,空气回归平静,我看着紧闭的门,才敢涩声道:不是。
我要是能说得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好了。
这回不像小学那次,转走了一个同学,一个讨厌的人,我高兴都来不及。这次张天乐拿着属于他的东西走了,门一关,连带着我的友情,我的喜欢,什么都不是了。
我是不是应该哭一场,反而好过。
张天乐离开后,我在饭桌旁坐了很久,没吃东西也没去洗澡。
我的脑袋空得像是被格式化了似的,却又同时乱得快炸开。我总在一瞬间想起很多事,跟张天乐的重逢、小学的相处、交过的女朋友、高三、高考、明天得交的作业、寒假的安排以及对张天乐说过的喜欢和刚才的不欢而散。
我坐得困了,就回床上躺着。冬天真的很冷,我和衣睡下,拿被子遮着头,脸上烫得很,身体却一直冷。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我半夜醒来好几次,去厨房喝水的时候走路都天旋地转。
熬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的起床闹铃照常响了,我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眼皮沉得就是睁不开。手机上闹钟一直在响,我想我一定要马上起床,去学校,去见张天乐,跟他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然后中午还能一起吃饭,放学还能去陪他跑步
而我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多将近中午了,我对着手机看了好久才确认了时间,心中的焦躁变为烦闷,看样子我是已经无故缺勤了,可眼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太阳穴一胀一胀地疼,我翻身下床,穿上校服,想着好歹把下午的课上了。我在厅里坐着等外卖送过来,把搜罗出来的常见的感冒药消炎药止疼药囫囵吃下,待到勉强吃了饭后还是觉得难受,便打算在沙发上再躺一会,我眼睛疼,头疼,浑身都疼,心里也疼。
等我再次比较清醒的时候又到傍晚了,我在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中醒来,老妈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伸手要把我拉起身,碰到我的脖子时又松开,反手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回事,都烧糊涂了,吃药了没有?说罢让我先继续躺着,自己则去抽屉里找药品。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想尝试跟她说句话,屋子里太安静,只有她来回走动的声音。我一整天没有说过话,声音估计哑得很,我张了张口,想告诉她我吃过药了,可最终还是颓然地闭了嘴。
老妈把温度计和药拿过来,又回屋找了条毛毯出来给我披上,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这么烫。
就是要烫一点,你现在就应该喝热水冒冒汗,等会把药吃了再喝两杯,回床上躺着把汗捂出来,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你班主任下午打电话给我,我还想着出什么大事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一过来看你都烧成这样了,这么冷的天,还就躺在沙发上,穿得少还不知道盖个东西,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不注意。
怎么突然就发烧了?昨天下午那会儿不还好好的,嗓子这几天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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