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第200节(1 / 2)
“来,慢慢来,需要担架的先下来,妇女儿童先下来。”来接病人的医务人员招呼着,同时搬了个椅子放在卡车前面。
“裴先生。”
“裴先生。”
医务人员们看到裴泽弼,纷纷热情地打招呼,叶一柏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更诧异了,裴泽弼可个性可不是什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而这些医疗队的人也都是杭城各家医院调来的,不知道裴泽弼的身份,而且医疗工作者大多数总有一点清高,他们即使知道裴泽弼身份应该也不会如此明显得表现在脸上。
裴泽弼看出了叶一柏心里的疑惑,他往前走了两步,笑着开口道:“叶医生,你不会认为我连夜奔赴东县,就只是为了来看你吧。”
“我向南军借了些后勤兵和帐篷、和折叠床,连夜把几个不同程度的隔离区给收拾出来了,民房和村民的私有财产,能不动就不动,还有鹏村和洋村的封锁,都少不了人,你们那点人管什么用。”
叶一柏看着裴泽弼眼里的血丝,嘴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行了,你熬了几天了,赶紧找个地方先休息下,别逞强。”
先是将两天的工作在一天一夜里做完,然后又连夜坐火车赶往杭城,到了杭城后又坐了几小时车来到东县,再联络地方,调集人手,中途除了在车上的几个小时,整整四天,除了在车上的几个小时,他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裴泽弼摆摆手,“我知道的,除了隔离区,工作人员的休息区也收拾出来了,别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
叶一柏看裴泽弼眼里全是血丝,但裴泽弼看叶一柏又何尝不是。一个晚上没睡,不停在重复弯腰,检查的动作,身上又是厚重的防护服和口罩,连呼吸都困难,一个晚上过去,叶医生的眼底也满是血丝。
“等安置好病人,就去休息一会,别他们没好,你自己就倒下了。”
裴泽弼知道自己让叶一柏过去休息,叶一柏也不会听,只和他说了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又叮嘱了两句便匆匆离开,又各自忙碌起来。
“许医生,你带他们去休息区休息休息,熬了一个晚上了,睡到中午再起来换班吧,我去各个隔离区看一圈。”叶一柏转头对许元和道。
许元和摇摇头,“我还撑得住,小沈你和小周去休息吧,你们在隔离点呆了那么些天,现在有我们在,你们好好缓一缓。”
沈医生和周医生头摇得更快,“诸位,我们虽在隔离点多呆了几天,但每天的睡眠时间却是足的,你们来之前我们还睡了好几个小时呢,论精力恐怕比熬了一天一夜的诸位要强得多,我们可以继续工作的。而且这些病人被送到一个新地方,这心理上必然会有些不安,我们和他们好歹相处了小半个月了,出现一下也好安一安病人的心。”
叶一柏闻言,又看向其他白大褂们,众人皆背挺得笔直,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叶一柏不由哑然失笑,“行了,知道了。再撑两个小时,等先回来的两批人休息好了,再把你们换下去,到时候我们严格按照排班轮不准加班。”
临时医院大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将病人全部安置完毕后,医务人员也要按照重中轻及疑似四个部分分成四批,四批医务人员一旦确定,就要各司其职,绝对不能交叉管理。
“重症是最多的,有四十六个,几乎占了一半了,此次鼠疫病情发展十分迅速,很多一旦发病就是重症,且因为原来隔离点条件差的缘故,重症死亡率几乎是百分百。”
叶一柏接过医务人员递过来的四个隔离区的资料,神情有些严肃。
“我去重症区吧,我是外科的,在外面帮助也不大,而且我年纪大,心理素质好。小年轻恐怕受不住这样的场面的。”许元和沉吟片刻道。
“还是一样,一周一换,轮班制,医生迟早要面对这种场面的,早见晚见都一样。”早见总比晚见得好,若以后烽火再起,身穿这一身白大褂,总要面对风雨的。
叶一柏在隔离区走了一遍,许是因为刚从条件简陋的隔离点转移过来,病人们虽累但心情显然都不错,饶是重症区的病人都愿意说两句话。
“医生,六号床呼吸困难!”
“快,快,呼吸机!”
“呼吸机没了。”
“那就呼吸囊!”
“坚持住,坚持住!撑过去就好了!撑过去就好了!”
“傻愣在这里干嘛!按啊!”
这个病人努力长大嘴巴,想用嘴巴呼吸新鲜空气,但是他的肺已经千疮百孔,他再努力也只能吸进去一点点的气,他瘦削得似乎全身没有几两肉,双目吐出,嘴巴大张,年轻的小护士一时吓住,叶一柏快步走到小护士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呼吸囊,用力按压起来。
年轻医生红着眼睛,大喊着:“坚持住,呼吸,呼吸,撑过去就好了,撑过去就好了。气管切开,刀,给我刀。”
空阔的四楼大厅里只听得到年轻医生嘶哑中带着害怕的吼声。
医生们现在都全副武装,重症区里的,更是除了防护服和口罩外,还在头上套了个白色的头套,头套底端用细绳牢牢扎在脖子上,只留出两只眼睛的位置,乍看起来倒像是地狱来的白无常。
只是这白无常害怕恐慌生命的逝去,嘶哑想要去拯救,叶一柏和许元和等资历较深的医生眼中都露出不忍和叹息的神情来,这个年轻医生不过二十七八岁,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年纪,刚许下捍卫生命和健康的诺言,就要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怪不得如此失态。
叶一柏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刚刚傻愣愣发呆,现在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护士,“纸笔。”
“啊,哦哦,好。”小护士手忙脚乱地将病历本和口袋里的一支钢笔递给叶一柏。
叶一柏看着眼前年轻医生拿着手术刀有些颤抖的手,轻叹一口气,“你是内科的吧。”
年轻医生被叶一柏的忽然开口吓了一跳,抬头才看到几个陌生的白大褂站在眼前,不,不陌生。
“叶……叶医生。”
叶一柏将他手里的刀拿下来,手术刀和治疗盘碰撞,发出并不悦耳的声响,他微微弯下身来,“刘先生,您有什么话想要对什么人说的吗?我可以帮您记下来,带出去。”
被称为刘先生的病人眼角渗出一丝丝晶亮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面带希冀地看着叶一柏。
“我、是、鹏村刘宽……”男子说两句话就会喘不上起来,叶一柏就用呼吸囊帮他呼吸,“家里、两只小猪,养大卖了……卖的钱、给大壮娶媳妇,还有、还有二妞,她的嫁妆、家里床底下,阿妈留下的,给她……”
刘宽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但每说出一个字,他心中的喜悦就借由他面上的神情传达了出来,就连刚开始那张濒死的瘦削的,双目突出甚至可以说恐怖的脸,带带上了一份安然和慈祥。
“我记下来了,记得很清楚,我给你读一遍,你听一听。”
“家里有两只小猪,请夫人养大……”叶一柏用杭城话轻声在刘宽耳边复述了一遍,刘宽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等听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面上忽然泛起一丝潮红来,他双目圆睁,右手努力想要往喉咙里抠去,一秒,两秒,叶一柏闭了闭眼。
这次医疗队只带来两台呼吸机,重症区只有一台,鼠疫重症发展到呼吸衰竭的地步几乎是不可挽回的,况且在没有呼吸机的情况下,病人多医生少,根本不可能找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帮他按呼吸囊。
“早上10点21分,病人刘宽死亡。”叶一柏将病历本那张记着刘宽遗言的纸头撕下来,装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随后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叶一柏停住脚步,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病人们如果有精力的话,可以让他们写点日记之类的,不会字的话护士医生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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