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谈恋爱的那家伙(1 / 2)
【番外:谈恋爱的那家伙】
【小高】
老婆的爱心便当、手机壁纸上交迭的两只手、不经意露出的戒指项链......更别提闲聊时无意透露的夫妻日常,队长时不时秀个恩爱,小高已经习以为常。
嫂子偶尔会给他们也改善下伙食,多准备一些午餐托队长带过来,嫂子好。
小高这些年的感情状况由于一潭死水。局里领导介绍了他去相亲了几次,要么被嫌弃不是平城土着,要么因为他工作性质带来太多不便,都没成。
“终于忙完咯!明天就回平城了!”小高伸个懒腰,“这鸟案子真棘手。”
“忙得叁天没洗澡,身上都臭了。”一个家境颇为殷实的队员说,“宋队,小高,回去后请你们去洗浴中心啊,去不去?我家开的,还没正式营业,现在都是私人邀请做做人情先。”
“你丫也在这做人情呢?”小高笑。
“哪有。我们叁个出差忙成这样,本就该放松下的。”
宋景行摇头:“我就不去了——”
“宋队,车票是明天的,你不会又要连夜开车回去吧?”富二代队员说,“你和你太太感情真好啊,这么多年都如胶似漆。”
小高回想起当时看到嫂子的脸:“你懂啥,小别胜新婚。”
“队长,明天一起来呗?同事这么多年我们就一起吃过那几次庆功宴,说不定你或者我明年就升职调走了,没机会再见面了。从魔都水榭那挖了好多服务生和按摩师,手法都一等一的!而且就我们叁个,不算团建,不违规。”
宋景行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不知道是那句话说动了他,他终于同意:“......行。”
次日回到平城后,交接完的叁人回家休整了下,傍晚的时候一起去了队员家的洗浴中心。
叁人在更衣在那换衣服。富二代队员喋喋不休:“我和你们说,按摩师都是我姑从魔都那家水榭挖过来的,估计会按得很酸爽——”
他看着旁边,忽然不说话了。小高一看,原来他是看到了背过去换衣服的宋景行背上的挠痕——啧啧,胸口和锁骨还有牙印和吻痕!
小高暗笑:呵呵,没见识的家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当年有次他和宋景行出差,住的山里,公厕都是那种旱厕,还没有隔间。两个人一起解手,小高看到宋景行那玩意的时候吓得往旁边挪了两个小便器。
......这种非人类的尺寸,嫂子不挠他才怪。
男人本色,小高脑子里忍不住又黄色废料:他们半个月没见,队长这体格、这耐力,嫂子现在还会不会晕在床上?
“走吧。”宋景行整理好浴袍,很有男德地把脖子和胸口遮得严严实实。
“哦哦,好。”“好、好的。”两个队友如梦初醒。
宋景行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大堂的服务生,走到上楼的楼梯后问:“小唐,你家服务生分两班?”
“对啊。早班和晚班。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换班吧。怎么了吗?”
“没事。”
队员带着二人去按摩,走进来叁个女技师的时候,小高下意识看了眼那保守又死板的队长。
富二代队员忙说:“宋队,我家这是正经生意啊。”
到底是有点擦边。
“......我不介意。”宋景行看向右边那个女按摩师,“麻烦你了。”
小高感觉自己心里队长的形象有点崩塌了。他还以为队长会义正言辞拒绝要换个男的......不对,来洗浴中心就很不“宋景行”!
“先生,我来帮你按摩......”右边那个带着点口音的女按摩师走过来,殷切地给这位看着就英俊多金的男客人服务。
宋景行居然和那个害羞的女按摩师搭话:“这口音,你是商县还是宜县的?”
“商县的。”女按摩师给他按小腿。
“......嗯。我记得那里,出差去过。”宋景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你们会往牛肉面里撒胡椒粉,很特别的味道。”
“是的。还有白芝麻。”女按摩师脸上露出一点怀念的笑容,“小时候的味道。”
小高的世界观已经崩塌——宋景行居然和女的搭讪!天啊!难道所有男人都做不到在外面不越界?
“手艺好吧?”富二代队员享受地往后依靠,“他们都在魔都学了叁年呢。”
“嗯。”小高由于受到打击,没什么兴致。
“停一下。”宋景行忽然说。
“怎么了先生,我力度大了吗?”那个按摩师问。
宋景行摇头:“我喝口水。”
他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精油:“抱歉。”
女按摩师连忙蹲下来收拾:“没事的先生,我来处理就好。”
但她等到的回应不是一句彬彬有礼的“麻烦了”,而是一阵天旋地转和疼痛。宋景行毫不怜香惜玉地反扣她的手把她按在地上:“警察,别动!”
小高和队友虽然还是懵逼的,但是身体已经下意识就开始行动,翻身下来帮着按人,顺便口头安抚受到惊吓的另外两个按摩师。
宋景行从怀里掏出手铐,铐上:“化名孙锦,真名吴燕。你涉及一桩贩卖儿童的案件,被逮捕了。”
“操。”富二代队员惊了,“队长你怎么知道的?”
“牛肉汤加胡椒和白芝麻是宜县的习惯。她是宜县人,撒谎了。”宋景行从吴燕口袋搜出一把小刀,“小唐控制现场,小高和我去楼下。她的男友也参与了作案,是夜班服务生。”
“是!”“是!”
宋景行已经往外走,小高连忙跟上:“靠。队长,你不会来洗浴中心就是为了这个吧?你早就知道?”
“猜测,所以来验证一下。”
“可这案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在我们辖区啊。”
“我......比较关注这类案件。”
宋景行又简单和他解释了几句,小高算是彻底搞懂了。他们顺利抓了人,把这对情侣移交给了赶来增援的同志后,叁人一起去了更衣室换衣服,准备回局里做笔录。
富二代队员脸色灰暗一片:“队长......我才刚下班怎么又要上班了......你好工作狂我真的受不了了......”
“卧槽了!我说队长怎么又是来洗浴中心又是要女的给按摩的,感情不是好美色是好KPI!”小高心里舒坦了,挤眉弄眼地说,“还为了业绩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嫂子知不知道啊?”
“知道。”宋景行微笑,“罚过了。”
“啊?怎么罚的?”“搓衣板吗?”
换好衣服宋景行风轻云淡地往外走:“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二人想起他背上的抓痕和吻痕,石化在原地——不是,这是能说的吗!而且,这叫惩罚吗!
队长,感情你是个爱炫耀的闷骚啊!
【纪母】
从白露和纪寒还没谈上的时候起,纪母就很喜欢白露。
长得漂亮,聪明、温柔、善良、懂礼貌,还有一点点“身世凄惨”这种属性,能不惹人怜爱吗?
纪母和纪父结婚的时候,纪家远没现在发达,她挑儿媳倒不像豪门里那些太太,又要儿媳能干又要儿媳听话的。她对自己大儿子未来的老婆就叁个标准:一,纪寒喜欢。二,长得漂亮。叁,一定要性格活泼一点。
除了第一条都是带点她个人倾向在——她喜欢漂亮的东西,更不想家里再出现一座冰山。
因此,知道纪寒真的和白露谈上恋爱后,她颇觉欣喜若狂。
她真以为自己儿子这辈子不会有什么浪漫倾向。
不是没有想过带他做心理咨询。但他们意思到问题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疏离已经变成了纪寒性格的根基,想要他和咨询师共处一室简直天方夜谭,连提出类似的想法都会得到他抗拒的一瞥。
老天啊!难道纪寒那个教母的祈祷真的有用?她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因为心理问题单身一辈子!
好景不长。这两人好了半年,不知道是分手了还是闹矛盾,纪寒出了国,又回到了以前那副旁人勿近的模样。每年他回家或者他们去美国看望他的那一两天,纪母发现他洁癖越来越严重,于是问他有没有看医生。纪寒说确定了病因后有在自己尝试疗法、偶尔去复诊。这当然不是一个积极的态度,纪母忧心忡忡,但纪寒一副不想谈这件事的模样,也只好由着他。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数年后他和白露复合的消息。但“白露失忆”这件事让她觉得有些怪。
以自己儿子的性格,她不怀疑他可能由于爱而不得把人药傻了强行留在身边。
好在纪言去刺探了一下情报后说哥哥听嫂子话得很,嫂子看着也挺活泼的,没有什么违法犯罪的味道。
“但是嫂子的腿是不是哥哥打断的我不好说。”纪言说。
“不能吧,你哥哪有那么恶毒。”
“他有!我回去后他就让石有为拉我早上起来跑操!”
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又分了。纪母大起大落,真的怀疑失忆是儿子的手笔,人小姑娘想起来后跑路了。
但这次分手纪寒显得很正常。再回家时洁癖似乎也好转一些。纪母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没有提过相亲啊给他介绍对象之类的事。
很明显的,他心里容不下别人了。
第二年春节,本已回国住在羊都自己别墅的纪寒忽然有事去了趟平城,随后又在那边久住了下来。纪母问原因,纪寒说:“以后会告诉你们的。”
纪母本以为是溯从的原因,但纪寒接下来几年都没在家过年,偶尔一回来又是以前恋爱时那副时不时回个信息的样子,搞得她没忍住八卦:“你又追上白露啦?儿子。”
“没分手。”纪寒说。
......是嘴硬吧?
纪母察觉到恋爱给他带来很多改变。以前纪寒真的给人冷冰冰的感觉:生日给钱节日给钱,说什么“你们自己挑礼物”;他们不联系纪寒就几乎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会主动关心谁谁过得怎么样。但恋情稳定下来后他好像真的逐渐有了点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偶尔主动会发信息给他们,也和白露一起给他们挑选生日和节日的礼物寄过来。
作为母亲,她对白露其实很感激。
话虽如此,摊牌他们那种超乎常理的一夫多妻关系时,品鉴过np小说的纪母还是觉得晴天霹雳。到底是做母亲的,心里会为自己的儿子觉得委屈。
“我非她不可。”纪寒说,“即使你们反对,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纪父觉得他不可理喻:“阿寒,你反而把我们当外人?我们只是觉得她这样做——”
“不要对她说过分的话,节省彼此的时间。”纪寒打断了她。
“纪寒,我们和叔叔阿姨好好说。”一旁的白露握住紧绷的他的手,“叔叔生气是正常的,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这么脆弱,谢谢你担心我。”
纪母拉住纪父:“小寒,让我和你爸爸单独聊聊。”
夫妻二人走到他们的卧室,还没合上门,纪父就插着腰,气得连连摆头,难以接受地说:“你不会同意吧!五个男的,一个太太!伤风败俗!哪有这种道理!”
“你想看着小寒一辈子孤独吗?还是你希望他因为和这件事和我们断绝关系?”纪母说,“他确实爱那个女孩,你看他那么什么时候向着一个人?他的日子想怎么过就过,以前我们不管他,现在他二叁十了来管,叫什么事啊!”
她多少说服了纪父。但这件事一时之间在二人心里扎下一根刺。他们回去时,脸色都不算好。
白露显然已经和纪寒已经聊过,知道他们一家人之间需要私密空间把话说开,于是主动说去车上等纪寒。她走后,一家人沉默着,谁都没开口。
“她是很好的人。”先开口的是纪寒,“我们的关系其实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但她那时说不希望我面对家人时需要隐瞒,她也希望你们知情。她很害怕,但是还是和我一起来见你们了。你们去房间的时候,她和我说‘叔叔阿姨没法接受是很正常的,我们慢慢来’。她很敏感,你们的态度如果是忍耐,她能察觉到。我希望你们能够......真心认可她。”
纪父点烟:“儿子,你没喜欢过什么人,第一次,有执念,我理解。她真爱你,怎么会和别人不清不楚?”
“不是执念。”纪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她让我明白我很孤独,她让我想要去爱一个人。在她身边,我很......幸福。”
有人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纪寒不习惯被白露以外的人触碰,但这次,他没有从母亲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儿子。”纪母落着泪,“妈妈觉得难过,但妈妈也真的很高兴。”
如果是以前的纪寒,怎么可能和别人袒露自己的内心呢?和白露的关系给他带来了太多转变。也许他们该相信......他是幸福的。
二人松了口。数月后,纪寒再次带着白露回家,给母亲过生日。叁人坐在客厅聊着天,从厨房走来的纪父端给白露一碗糖水:“露露,小寒说你喜欢吃这家铺子的。早上我给你买了些。”
“谢谢叔叔!你费心了!”白露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微笑着同他道谢。
她很给面子地夸赞了甜品和纪父的付出,然后很自然地舀起一勺送到纪寒嘴边:“纪寒,你尝尝,叔叔买的这个真的很好吃!”
纪母本欲说“他不爱吃甜的”,纪父也正准备开口说“桌上有没有用过的干净勺子”。但二人看到:有洁癖的纪寒,搂着妻子的腰,也自然地张开嘴,含住了白露使用过的勺子——像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般熟稔。
“是不错。你喜欢走之前我们再去一次。”
“好呀。正好给你挑几件冬装。”
听着他们的对话,纪家的父母两人同时看向彼此,都笑了一下。
是啊,纪寒是幸福的。
【苏道长amp;熊道长】
“呃。您结婚了?”
坐在对面的少年脸色忽然有些难看。
“你这表情。一副心里想着‘还以为她很聪明,结果还是做出这么庸俗的事情’的样子。”苏涧玉对这个小家伙很无奈,“我说了很多次,你——太骄傲了。”
“您昨天明明还说,人类的爱、常说的爱里掺杂了许多欲望。但您还是选择结婚。明明懂爱来爱去是件多么无趣的事情,您却还是选择这么做。自相矛盾。”
“‘道’并非理性和逻辑,也不是诡辩的产物。”
“好吧。我只是觉得您的行为让我难以理解。”孟道生耸耸肩,“我只是认为,如果我在年轻时就懂得了这个道理,我永远不会陷入所谓的爱情。”
“也许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我觉得,你只是没有遇见那个让你改变想法的人。”
孟道生不屑地耸耸肩,没说话。
苏涧玉被他这幅高傲的态度搞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和你之前的师父学过紫薇八字,难道没有看过自己的盘?”
“看过啊。我不认为这就是我的命。”孟道生说,“爱情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已知的坑。我既然明明知道有一个坑,为什么要跳进去?”
苏涧玉摇摇头:“时机没到,和你说不通。你走吧,我要吃饭了。”
“好——”孟道生站起身来,拖长了语调,“说话上气、吃饭下气,所以吃饭时说话气逆,对吧?拜,明天再继续找您‘食堂论道’。”
太欠了。
苏涧玉四十多岁,外表看着温和似水,但实际上骨子是很强硬的人,此刻已经有点想骂这小家伙。
——早晚有人收拾他。
次年的端午。
“师傅。孟师弟怎么看着怪怪的?”熊子琪忧心,问苏涧玉,“我好担心他走火入魔。”
“等他自己开口吧,他这性子,不想说我们也问不出来。心不在焉的,一会儿别把手弄伤了。”苏涧玉叹气,“先给他准备好药。”
两个小时后,孟道生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坐在院里出神。苏涧玉收拾完艾草回来,本没想理会他,却被他叫住了。
“师傅。”天赋异禀、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徒弟问她,“你那时候,为什么明知.......还选择结婚?”
苏涧玉停住脚步。她看着这个困惑的少年,没有嘲讽、没有调侃,只是同孟道生说:“因为感情,因为他需要我。所以哪怕知道前面是什么路,知道这与我本设想的生活不同,我也愿意陪他走这一遭。道生,‘道’不是离群索居、孤独求索。大修修于市,你诚心要避,只是因为你怕,而非你已经到了那个境界。”
“......我不相信。不......不是你说的这种感情......”孟道生移开了目光,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是......单纯一时鬼迷心窍、繁衍的本能导致荷尔蒙作祟......”
苏涧玉那时没有管他,谁知半年后,她从其他学生那里听闻孟道生真走火入魔的事。
“越修越回去!”苏涧玉气极,“你的居士证呢!给我烧了!以后别往这儿来了!”
“师、师傅。”熊子琪着实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脾气,“要不先听听师弟解释?”
“我......”孟道生别过脸去,“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的问题。”
“总有个原因吧,师弟?你以前不总是对这种事不太敢兴趣吗?”
“别管他。”苏涧玉转身就走,“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还能怎么办?”被刺激到的孟道生猛地抬起头来,红了眼尾,“那是我兄弟的女朋友!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我凭什么去追?”
“所以呢?你就通过乱搞想证明下你很随便、谁都可以?这些女人在你眼里就是可以随便摆弄帮你欺骗自己的玩物?你对不起她们,对不起你喜欢的那个人,更对不起你自己!”苏涧玉指着他鼻子骂,“你凭什么心气这么高?今晚跪在大殿好好思过吧。”
孟道生真在那跪了一晚。自那之后,熊子琪和苏涧玉感觉到,这个骄傲的天才好像有了转变。
“你都不叫我笨熊了。”熊子琪乐呵呵,“我还怪不习惯的。”
走在前面的孟道生肩上扛着柴,熊子琪看到他耳朵有点红:“切......呃。以前,确实,不懂事。”
孟道生没去追那个女孩。他一直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里。又过一个秋冬,某天他忽然来山里找熊子琪。
“师兄,拜托帮我配一副汤药。”
从未有过的要求。熊子琪立刻停了手头上的活,转头细细大量他:“你病了?”
“不是我。”孟道生声音突然小了点,“是她。”
熊子琪摸不着头脑:“谁?”
“白露!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孟道生涨红了脸,“单子我叫她填好了。她不在国内。别一下子给她开太猛的——不对,见效快她才不会再吃那些神经类西药——哎你看着来!”
拿到药方的孟道生给熊子琪药房里好一顿搜刮:“你这里是不是还有酸枣仁和土人参?”
熊子琪不是小气的人,但由于方子里药材都是往好了开,此刻心也在滴血:“很贵的师弟!冷静点!”
“我给你买双倍。”孟道生满不在意,挥挥手,“这罐哈士蟆油我也拿走寄过去了啊。”
“啊啊啊放下那个我做了好久啊!她也吃不了你冷静一点!”
孟道生对上心的人是真好。熊子琪后来也问他那女生到底什么情况,孟道生嘴里叼着烟,回:“不知道。好像是分手了。又好像没分。搞不懂,不好问。”
光阴荏苒。熊子琪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逐渐变得沉稳,踏踏实实跟着苏涧玉学了道医,下了山,闯出自己的名号。孟道生很少再提那个女孩的事,熊子琪本以为不会有下文,但那年端午回来前,孟道生托给道观送物资的人传话,说自己端午会带个人回来。
“女孩子?莫不是......”
“小熊,找两套道服出来,我来洗了。”
“好,师傅。”熊子琪顿一下,“师弟抢人女朋友,不好吧?”
苏涧玉只是笑:“别急。等他们来了再看看情况。”
孟道生带回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她性格温温柔柔,好相与得很,总是想着帮他们的忙,没一点客人架子。
“这女孩性格真好,我感觉和道教也有缘。”熊子琪私下和师父说,“就是......我还以为师弟那个性格,会喜欢那种风风火火、古灵精怪的。”
苏涧玉笑道:“所以道生是动了真心。”
“......师父,我们站在师弟这边,会不会不道德?”
“来日长着,各有各的因果。”苏涧玉摇了摇头,“我们等着尘埃落定,就行。”
他们离开后,苏涧玉也告别了熊子琪,回到了自己平城市中心的家。次日,她就收到了孟道生那通电话。她那徒弟尝到了心不由己的滋味,低落地回到道观时,一身傲骨都被那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给磨碎了。
某夜,一直魂不守舍的孟道生躺在院子里晒月亮,苏涧玉早上四点多起床,见他这幅模样,走到他身边:“一夜没睡?”
“......嗯。”
“想她?”
“嗯。”
“那时候你问的,懂了吗?”
孟道生闭上眼,用手臂遮住眉眼:“懂了。”
也说是世事无常。他后来救下白露、和她失去联系、向她敞开心扉、又再度失去她的音讯。白露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和孟道生交握着手。
入命的华盖,带来天赋,没带来孤寡。也是被化掉了。
孟道生结婚后,有次回到道观,师徒叁人一起晒太阳聊天。
“因缘和合。”后来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熊子琪感叹,“走到一起,不容易。”
“道生这性子,也只有她降得住。”苏涧玉笑呵呵,“都是命啊。”
“她以往总觉得亏欠我,后来才知道我从她这里学到多少。我有时候还挺庆幸没太早追她。那时候的性格,只怕会伤害到她。”孟道生伸长了腿,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树上抛石子。
“信命了?”
“呵。”孟道生笑笑,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只是觉得命里有她,很幸运。”
【胡依然】
可能许多女生懵懂的初恋都启蒙于少年时代某个干净、清俊的男孩。他就像太阳下的橘子皮,被初夏风扬起的白色衬衫衣角,散发着酸涩而又温暖的感觉。
对于胡依然来说,林昼就是那样的存在。
她自己也是很优秀的女生。成绩优异、钢琴十级、英语法语都流利,长期的芭蕾舞学习让她身姿像一只挺拔的小天鹅,常常是同学目光的中心。
同样出生在名门望族的胡依然是理性的人,她知道林昼的姓氏意味着什么,更有她自己的梦想和野心。
所以她不会选择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不会为了这份浅浅的好感改变自己的规划。
可她会在与他并肩站接受表彰时欣喜,会在看到他在花树下看书时驻足几秒。
年少时候的心动,无法藏得彻底。
林昼和她同级。那年她信心满满,没想到开学典礼上致辞的不是她。那个身姿挺拔、略显清瘦的少年走上讲台,用如春日之云般柔和的嗓音说:“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们好。我是新生代表,林昼——”
那天台下的她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很好看,写的东西也有文采。
他们并不在一个班。但她依旧能常常听到林昼的消息。那时候是单纯想和他较劲争一争谁更优秀的,直到某天,早晨因为家里车子故障而迟到的胡依然看到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林昼。
他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与平时的温和有礼的笑容不同,板着脸,看起来有些阴郁。
胡依然那一刻明白了,他们是一样的——出生在这种家庭的不由己。
那可能就成为在意和心动的开始。
偶尔,他们会在走廊、在操场、在礼堂、在食堂擦肩。被窗户护栏分割成块状的光影投在地面,随着时间流逝,也变成转动的指针,昭示着他们都迈向笑容更少的“大人”。
临近毕业的时候,胡依然注意到林昼常常在看一本书。她被保送,目标明确,平大的外语系,交表时装作不经意问过班主任:“听说隔壁班林昼也保送平大了?您知不知道他哪个系?会不会和我撞?”
“还没定吧。那孩子说要想想。”班主任捏着她的表看,“不会撞车的。他要么文学院要么去读政治或哲学,对外交部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再偶然见到林昼,他似乎心情好了许多,看起来没那么忧郁,也许是确定了保送方向的缘故。
胡依然注意到他常常拿着一本书,像护身符似的,很细心地保护着,甚至自己做了一个白色的封皮,看不到书名。保送后林昼很少来学校,胡依然从父母那里听说林家已经安排他结识人脉、了解名利场的游戏规则。她也大抵如此,芭蕾、外语、钢琴……犹如提线木偶般,无法支配自己的生活。
疲惫。但她渴望众星捧月、万人之上的生活。
因此值得。
和林昼唯一的对话,发生在成人礼的那天。后面的唯一大型活动是毕业舞会,林昼大概率不会出席,胡依然看着那个温和地站在角落同人讲话的少年,迈开了步伐。
“第一名,能和你合张影吗?”意气风发的少女微微仰着下巴,“可别说你不认得我,我是胡依然,我们一起领过叁次奖。高二的开学考,我也考得比你高。”
林昼错愕片刻,随即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就像相交的直线,驶向各自的人生轨道。
平大的外语系在和国际学生部一起,在另外一个新校区。大学四年,胡依然没有见过他。她忙碌着自己的学业,为绩点和简历努力,很少想起青春时期无疾而终的懵懂感情。即将毕业的某天她点开朋友圈,看到之前因为社团活动加上联系方式的一个女生发了一张照片。
“在老区图书馆刷志愿时长,拍到电视剧般的场景。”
是一对恋人。长着天使般脸庞的二人坐在绿荫一片的窗前。男生正将一本打开的书递到女孩子面前,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侧过脸去看的女孩子手里拿着电子笔,因为书的内容灿烂地笑着。
猝不及防的重逢。
胡依然看着照片上林昼的眼神,那种酸涩好像被捅破了一个小洞的橘子皮,带着回忆的腐烂味,久违地飘散出来。
她是心思细腻的女孩。一个人的眼神里含不含有爱是很明显的事。况且,林昼中学时期就鲜少同女生打交道。礼貌是拉近亲近感的有效手段,同时也能清楚地让对方知道不该逾越的线在哪儿。他的家世不是秘密,再胆大包天的女孩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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